父業子承的養路工

    也(ye)許是(shi)我(wo)太過(guo)(guo)專注，走過(guo)(guo)來一(yi)個人(ren)，就(jiu)站在(zai)我(wo)身后(hou)，我(wo)絲毫沒有察覺。從面(mian)相(xiang)看，這是(shi)一(yi)位漢族人(ren)，他(ta)告訴我(wo)，他(ta)是(shi)這一(yi)帶(dai)的(de)養路工人(ren)，旁邊的(de)院(yuan)子，就(jiu)是(shi)他(ta)所在(zai)的(de)道班(ban)。他(ta)說他(ta)從沒有見過(guo)(guo)有誰(shui)單身一(yi)人(ren)，佇立在(zai)紀(ji)念碑前(qian)這么久(jiu)。我(wo)提起長漂中在(zai)此發生的(de)故事，他(ta)一(yi)下子激動(dong)起來，因為那是(shi)他(ta)的(de)親(qin)眼所見。

    就(jiu)這樣，我們熱烈地聊了好(hao)一陣。

    這位大哥(ge)姓唐，祖籍重(zhong)慶，父輩跟隨十八(ba)軍(jun)修筑康藏公路(lu)（當(dang)時西康省還存在呢），因而來到(dao)這里(li)，公路(lu)修好后，便(bian)在此(ci)地安家(jia)落戶，開始(shi)了養(yang)路(lu)生(sheng)(sheng)涯。唐大哥(ge)在此(ci)地出(chu)生(sheng)(sheng)，成年后接了父親的班，直至(zhi)今朝。如今的他，也快要接近退休年齡(ling)了。

    行走在(zai)川(chuan)藏線(xian)上(shang)，您(nin)會看到，塌方、泥石流是這條公(gong)路(lu)(lu)的(de)家常便(bian)飯，所以，處(chu)(chu)處(chu)(chu)可見養(yang)路(lu)(lu)工人忙碌(liu)的(de)身影。據唐大(da)哥介紹，像他這樣(yang)已有30年工齡的(de)養(yang)路(lu)(lu)工，在(zai)竹巴龍(long)這樣(yang)海(hai)拔較低的(de)路(lu)(lu)段(duan)工作(zuo)時(shi)（海(hai)拔2600米(mi)），月薪是2200元(yuan)；如果前往高(gao)海(hai)拔路(lu)(lu)段(duan)工作(zuo)，比如在(zai)海(hai)拔3、4000米(mi)的(de)地方，月薪能(neng)則增加200元(yuan)，達到2400元(yuan)。

    每個道班負責(ze)的里(li)程(cheng)在13-18公(gong)里(li)之間(jian)。最近(jin)10年(nian)來(lai)，養(yang)路(lu)工(gong)們陸續購(gou)買(mai)了摩(mo)托車(che)(che)、汽(qi)車(che)(che)，使得他們外出(chu)養(yang)護公(gong)路(lu)更(geng)為便捷。

    唐大(da)(da)哥告(gao)訴我(wo)，這條(tiao)路(lu)(lu)早在(zai)清朝就已經有了(le)，當(dang)時是一(yi)(yi)條(tiao)走(zou)馬幫(bang)的路(lu)(lu)，也(ye)可以理解為茶(cha)馬古(gu)道中的一(yi)(yi)條(tiao)。在(zai)竹巴龍這個(ge)地方有個(ge)渡(du)(du)口(kou)，靠船渡(du)(du)過金(jin)沙江(jiang)。1950年解放軍(jun)第18軍(jun)進藏時，把這條(tiao)路(lu)(lu)改成了(le)汽車路(lu)(lu)，到了(le)1962年，渡(du)(du)口(kou)處(chu)修建了(le)金(jin)沙江(jiang)大(da)(da)橋，船渡(du)(du)才(cai)結束(shu)了(le)歷史使(shi)命。到了(le)2011年，這段的公路(lu)(lu)改成了(le)柏(bo)油路(lu)(lu)面(mian)。

    我(wo)問唐大(da)哥在(zai)(zai)此生(sheng)活(huo)(huo)得(de)如何。他(ta)(ta)說，感(gan)覺(jue)還是(shi)挺滿意的。竹巴龍雖然是(shi)個(ge)很(hen)小的鎮子，但(dan)(dan)這(zhe)(zhe)(zhe)幾年來，電、電視(shi)信號、電信信號陸陸續續都有了(le)(le)，再加(jia)上柏油路的鋪就，使得(de)生(sheng)活(huo)(huo)日趨便利。他(ta)(ta)還告訴我(wo)，雖然在(zai)(zai)大(da)城(cheng)市人(ren)(ren)的眼里，這(zhe)(zhe)(zhe)里非常偏僻，缺(que)少豐富多彩的文化生(sheng)活(huo)(huo)，但(dan)(dan)實際(ji)上，他(ta)(ta)在(zai)(zai)這(zhe)(zhe)(zhe)里生(sheng)活(huo)(huo)了(le)(le)一(yi)輩子，并沒感(gan)覺(jue)有什么(me)匱乏。相反，這(zhe)(zhe)(zhe)里有大(da)城(cheng)市所不(bu)具備的悠然、清澈(che)和(he)淳樸。他(ta)(ta)雖然是(shi)個(ge)漢(han)族(zu)人(ren)(ren)，但(dan)(dan)在(zai)(zai)這(zhe)(zhe)(zhe)里有很(hen)多藏族(zu)朋友，大(da)家在(zai)(zai)一(yi)起其(qi)樂(le)融(rong)融(rong)。“即使退休了(le)(le)，我(wo)想我(wo)還是(shi)會呆在(zai)(zai)這(zhe)(zhe)(zhe)里。”唐大(da)哥最后這(zhe)(zhe)(zhe)樣告訴我(wo)。

    我(wo)見過一些(xie)初出校門的人(ren)(ren)，意(yi)氣風發(fa)，斗志昂揚，渴望并相信自(zi)己(ji)能干出一番(fan)事業。數(shu)年以后，他(ta)們中的絕大多數(shu)，婚配并育子(zi)，過起了當初他(ta)們不肖一顧的小市民(min)生(sheng)(sheng)活。其實(shi)，人(ren)(ren)生(sheng)(sheng)就是這樣。魯迅先生(sheng)(sheng)的《在酒樓(lou)上(shang)》早就揭示了這一點：小時候看見蒼蠅停在某處，受驚(jing)嚇飛走(zou)，繞個小圈(quan)子(zi)，很(hen)快又回到原(yuan)來的地方(fang)。當時覺得很(hen)可(ke)(ke)笑、很(hen)可(ke)(ke)憐，想不到自(zi)己(ji)也是如此。

    有人向往大(da)城市，其(qi)實那里的繁(fan)華(hua)，有幾(ji)分與(yu)你有關？況且(qie)，不管城市有多大(da)，每個(ge)(ge)人的圈(quan)子其(qi)實都(dou)很小。所(suo)以(yi)，我很認同唐大(da)哥的觀點，自己能有個(ge)(ge)很舒服的小空間，就足夠(gou)了。政府需要弄(nong)個(ge)(ge)中看不中用(yong)的鳥巢、世博(bo)園裝門(men)面，咱們不需要，來點兒實際的，比什么都(dou)強。

    終于進藏了

    跟唐(tang)大哥聊得(de)熱火朝天(tian)，不(bu)知不(bu)覺(jue)太陽已經越來越低，一(yi)(yi)看表，2個(ge)小時(shi)過去了(le)，趕緊跑(pao)回新橋(qiao)，一(yi)(yi)打聽，說很快就要放(fang)行了(le)。此時(shi)，除了(le)少數“頭(tou)腦靈活(huo)”的駕駛(shi)者之外(wai)，多數人規規矩(ju)(ju)矩(ju)(ju)地把車(che)排成一(yi)(yi)列長龍，等(deng)候(hou)過橋(qiao)。

    不一會兒(er)，開始緩(huan)慢地往前(qian)移動，在橋的(de)(de)正中央，是兩省的(de)(de)分界線(xian)。沿橋的(de)(de)水(shui)泥(ni)墩上(shang)，寫滿了各(ge)種豪言壯語，看來，這里的(de)(de)限制放(fang)行，是常有的(de)(de)事兒(er)。

    就這樣(yang)，在2012年9月19日18點30分(fen)，我(wo)進入了(le)西藏(zang)。

    進入西藏之后，路(lu)依舊是很好(hao)的柏油路(lu)，前行幾百米，看到一個(ge)張貼(tie)宣傳標語的簡易門，我清楚地(di)記得，十年前這里的大門更為精致。

    之所以能對一(yi)個門(men)記憶(yi)如此清晰，是因為，2002年我途經這里時，遇到(dao)一(yi)輛(liang)超高(gao)的貨車，停(ting)在門(men)前無法(fa)通過(guo)，人們還真有辦(ban)法(fa)，既(ji)然門(men)的高(gao)度有限，無法(fa)更改(gai)，索性抄(chao)起鐵鍬(qiao)挖了兩條溝。群眾(zhong)的智慧真是無窮(qiong)無盡(jin)呀。只是不知道(dao)大貨車過(guo)去后，那輛(liang)小(xiao)面(mian)如何是好。

    沿著平坦(tan)的(de)(de)柏油(you)路，在西藏的(de)(de)土(tu)地上疾(ji)駛，很有快感(gan)。但這(zhe)快感(gan)只維持了不到一個小時，就(jiu)被路上停滿(man)的(de)(de)汽車(che)(che)打破了。下車(che)(che)詢問，原來前面有塌方路段，武警公路部隊的(de)(de)軍人(ren)們正在搶修，需要(yao)等(deng)候(hou)。

    這一等(deng)，幾乎等(deng)到了(le)午夜(ye)時(shi)分(fen)。好在我的(de)(de)車上，吃(chi)得、喝的(de)(de)、玩得、樂得，應有(you)盡有(you)，就是等(deng)上半個(ge)月也無(wu)所(suo)謂。后來才知道(dao)，堵住公路的(de)(de)是一處并不大的(de)(de)塌方，天還沒黑(hei)的(de)(de)時(shi)候，武(wu)警戰士(shi)用(yong)機械進行(xing)了(le)清理，最終(zhong)形成(cheng)了(le)一個(ge)土饅頭，車子只需(xu)給腳油(you)，越過即可，但是，此處有(you)小溪流過，很快(kuai)形成(cheng)泥濘，有(you)個(ge)別駕駛技術欠佳者，陷車于此，因(yin)而使堵塞(sai)加劇。但是，隨著夜(ye)幕降臨，武(wu)警戰士(shi)撤(che)走了(le)。瓶(ping)頸(jing)處無(wu)人管理，小有(you)混亂(luan)。

    比如(ru)，正當大(da)(da)家(jia)都規規矩(ju)矩(ju)，把車(che)排在路邊等(deng)候時，一(yi)(yi)輛(liang)車(che)子大(da)(da)義凜然地沖到(dao)最前，受到(dao)指責(ze)，駕駛(shi)者面(mian)無懼色：我(wo)來(lai)幫助拖一(yi)(yi)下陷(xian)車(che)吧。見來(lai)者是雷鋒，大(da)(da)家(jia)釋然，讓其(qi)先(xian)過(guo)，沒想到(dao)，越過(guo)土饅頭，人家(jia)又變卦了，說(shuo)必須按時去接首(shou)長，隨即(ji)揚長而去。氣得(de)大(da)(da)家(jia)紛(fen)紛(fen)慰(wei)問他的(de)祖先(xian)，同時給他分配(pei)了一(yi)(yi)些任(ren)務：由本事(shi)收復(fu)釣魚島(dao)、庫(ku)頁島(dao)、海參(can)崴、外興安嶺去，別(bie)就(jiu)會在老百姓(xing)面(mian)前耍威風。

    越過塌方處，前面不遠處就是芒康了，這是進入西藏的第一個縣城，接下來又發生了怎樣的故事，咱們明天接著聊。（點擊標題即可進入下一篇：《三江并流大(da)峽(xia)谷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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