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下的是一座山

    從南陽往南，進入湖北(bei)(bei)，經過襄(xiang)陽，沿218省道(dao)往東再往南，我(wo)來(lai)到了湖北(bei)(bei)省宜城市新街鄉羅屋村(cun)，村(cun)北(bei)(bei)有道(dao)山(shan)梁，其中(zhong)有座(zuo)山(shan)叫長山(shan)，張自忠將軍就(jiu)是在這里(li)犧牲的。

    找(zhao)到(dao)這個(ge)(ge)地方費了一番工夫，出發前在網上(shang)查詢，都說張將軍的犧牲地是十(shi)里長山，究竟(jing)哪里是十(shi)里長山，全(quan)沒說。網絡信(xin)息往(wang)往(wang)有這個(ge)(ge)缺點(dian)，相互抄襲(xi)比較(jiao)普(pu)遍，一個(ge)(ge)錯了，跟著全(quan)錯，一個(ge)(ge)說的不太準確，跟著就全(quan)是稀(xi)里糊涂(tu)、模棱兩可(ke)。

    輸入“張自忠(zhong)犧牲地(di)”，導航儀居然告訴我在宜城市(shi)區，顯然是(shi)(shi)(shi)錯(cuo)的(de)，市(shi)區是(shi)(shi)(shi)張自忠(zhong)紀(ji)念館，不是(shi)(shi)(shi)犧牲地(di)。于是(shi)(shi)(shi)，還是(shi)(shi)(shi)依(yi)靠紙質地(di)圖，最終找到了羅(luo)屋村和(he)長(chang)山。

    這一帶有一連串(chuan)東西走向的山(shan)巒(luan)，但都不(bu)高，是河南(nan)與湖北(bei)的省界。羅(luo)屋村(cun)很小(xiao)，看(kan)上去似乎(hu)人煙不(bu)多，往北(bei)，通往山(shan)頂(ding)修(xiu)了條路(lu)，不(bu)寬，但因為沒有對(dui)面(mian)來(lai)車(che)，還算好走，七拐(guai)八拐(guai)，很快來(lai)到山(shan)頂(ding)，這里為張自忠將軍修(xiu)了座紀念碑。

    張(zhang)自忠(zhong)將軍(jun)出生于山東(dong)臨清，曾在(zai)天津(jin)和山東(dong)法政學校讀書，25歲投筆從戎，參(can)加了馮玉祥的西北軍(jun)，當了個(ge)小(xiao)小(xiao)的見習官(guan)。在(zai)當時(shi)中國軍(jun)隊的將領中，這樣的年齡(ling)從軍(jun)，以(yi)及沒有軍(jun)校經歷的，極(ji)為罕見。

    參軍(jun)8年后，張自忠當上了團長，那(nei)一(yi)(yi)年，馮(feng)玉祥發(fa)動(dong)北京政變，張自忠奉命率隊駐(zhu)守豐(feng)臺(tai)(tai)，硬是(shi)從(cong)英軍(jun)手中，把豐(feng)臺(tai)(tai)車站搶了回來(lai)。這是(shi)張自忠第一(yi)(yi)次與外敵(di)接觸，便顯示了他(ta)與國內多(duo)數軍(jun)事(shi)將(jiang)領的(de)不(bu)同，他(ta)不(bu)是(shi)一(yi)(yi)個“內戰(zhan)內行，外戰(zhan)外行”的(de)人。

    1930年，蔣(jiang)(jiang)介石與馮(feng)玉祥、閻錫(xi)山之間爆發中原大(da)戰，張自(zi)忠(zhong)此時升任師長(chang)，戰爭結果，馮(feng)玉祥輸給了蔣(jiang)(jiang)介石，整個西(xi)(xi)北(bei)軍(jun)(jun)，只有張自(zi)忠(zhong)的(de)第六師還算完整，后(hou)來，國民政府改編西(xi)(xi)北(bei)軍(jun)(jun)，將其番號定為29軍(jun)(jun)，軍(jun)(jun)長(chang)宋(song)哲元(yuan)，張自(zi)忠(zhong)是(shi)(shi)38師師長(chang)。這支(zhi)29軍(jun)(jun)，就是(shi)(shi)揮舞著大(da)刀，沖向日軍(jun)(jun)陣地，取得長(chang)城抗戰中，喜峰口、羅(luo)文峪勝利的(de)29軍(jun)(jun)，也是(shi)(shi)在盧溝橋事(shi)變中，頑強抵抗日軍(jun)(jun)的(de)29軍(jun)(jun)。

    盧(lu)溝橋事(shi)變(bian)前后(hou)1年中(zhong)，張自(zi)忠(zhong)(zhong)兼任天(tian)津(jin)(jin)市長(chang)（和平區成(cheng)都道60號(hao)，就是張自(zi)忠(zhong)(zhong)在(zai)天(tian)津(jin)(jin)的故居），同(tong)時(shi)，他的38師也在(zai)天(tian)津(jin)(jin)，但是，由于與馮玉祥、馮治安之(zhi)間錯綜復雜的關系，再加上日本(ben)人(ren)施加的壓力，張自(zi)忠(zhong)(zhong)以及38師，并未在(zai)盧(lu)溝橋事(shi)變(bian)中(zhong)有突出(chu)的表(biao)現(xian)。

    盧溝橋事變后，張自忠(zhong)的38師擴編為(wei)59軍(jun)(jun)（此時29軍(jun)(jun)已經改編為(wei)第(di)一集(ji)(ji)團軍(jun)(jun)），在1938年上半年的徐(xu)州會戰(zhan)(zhan)(zhan)中，59軍(jun)(jun)進(jin)行(xing)了有力(li)支援，擊退(tui)了日軍(jun)(jun)對臺兒(er)莊(zhuang)的增援，保(bao)障(zhang)了“臺兒(er)莊(zhuang)大捷”。1938年10月，第(di)一集(ji)(ji)團軍(jun)(jun)改編為(wei)第(di)33集(ji)(ji)團軍(jun)(jun)，張自忠(zhong)任總司令(ling)，駐扎(zha)鄂北地區，并參加了隨(sui)棗戰(zhan)(zhan)(zhan)役和冬季攻勢，戰(zhan)(zhan)(zhan)績輝(hui)煌，蔣介石評價：“冬季攻勢以張自忠(zhong)主(zhu)持之襄東戰(zhan)(zhan)(zhan)場收獲(huo)最為(wei)可貴，實為(wei)各戰(zhan)(zhan)(zhan)場之模范。”

    到(dao)了(le)(le)(le)1940年，日(ri)軍幾乎(hu)把所有(you)精銳(rui)部隊(dui)(dui)全部投(tou)入(ru)到(dao)了(le)(le)(le)前(qian)線，仍未能取(qu)得(de)預期戰果，損失了(le)(le)(le)半壁江山的(de)國民(min)政府根本不接(jie)受日(ri)本提出的(de)和(he)談要求，為了(le)(le)(le)切斷(duan)長江航線，讓(rang)國民(min)政府陷入(ru)困境，日(ri)本發(fa)動了(le)(le)(le)棗宜(yi)會戰。張自忠親率部隊(dui)(dui)拒敵，激戰數日(ri)，最(zui)終，被四(si)倍于(yu)己的(de)日(ri)軍包(bao)圍在南瓜店(dian)附近，據日(ri)方資料，1940年5月16日(ri)下(xia)午16時(shi)，日(ri)軍第(di)四(si)隊(dui)(dui)一等兵藤(teng)岡第(di)一個(ge)沖(chong)到(dao)中(zhong)國軍隊(dui)(dui)陣地前(qian)。突然(ran)，從血泊(bo)中(zhong)站起(qi)來一個(ge)身(shen)材(cai)高大(da)(da)的(de)軍官，他那威嚴的(de)目光(guang)竟然(ran)使(shi)藤(teng)岡立即(ji)止步，驚愕地愣(leng)在那里。沖(chong)在后面(mian)的(de)第(di)三中(zhong)隊(dui)(dui)長堂野(ye)隨即(ji)開(kai)槍，子彈打中(zhong)了(le)(le)(le)那軍官的(de)頭部，但他仍然(ran)沒有(you)倒下(xia)。清醒過來的(de)藤(teng)岡端起(qi)刺刀，拚盡全身(shen)力氣猛然(ran)刺去，那軍官的(de)高大(da)(da)身(shen)軀終于(yu)轟(hong)然(ran)倒地。

    這位(wei)軍官(guan)就是(shi)張(zhang)自忠將(jiang)軍。此時，他身邊(bian)只剩下了參(can)謀和副(fu)官(guan)等(deng)8人。

    第二年的5月16日，在張自忠將(jiang)軍殉國處(chu)，立起了一座紀念碑。

    張(zhang)自忠將(jiang)軍殉國后，38師師長(chang)黃維剛帶領敢死隊，夜襲(xi)南瓜(gua)店，硬是搶回了張(zhang)將(jiang)軍的遺(yi)體。隨(sui)后，將(jiang)軍遺(yi)體被運往戰時(shi)首都(dou)重慶安(an)葬。據(ju)說，路經宜(yi)昌時(shi)，全城10萬軍民全部出動，恭送靈(ling)柩至(zhi)江(jiang)岸，其間(jian)，日機三(san)次飛臨宜(yi)昌上空，但祭奠的群眾(zhong)無(wu)一人躲避，而日軍飛機居然沒有投彈。

    當(dang)天下午(wu)，蔣(jiang)介石與軍(jun)政要員(yuan)和(he)各(ge)界(jie)群眾為張自(zi)忠(zhong)舉(ju)行了盛(sheng)大隆(long)重的(de)祭(ji)奠儀式。氣(qi)氛莊嚴，極盡哀榮。蔣(jiang)介石親自(zi)主祭(ji)，并(bing)以(yi)軍(jun)事委(wei)(wei)員(yuan)會(hui)委(wei)(wei)員(yuan)長的(de)名義通(tong)電全軍(jun)，表(biao)彰了張自(zi)忠(zhong)一生的(de)勛績(ji)。

    張自忠將軍被安(an)葬(zang)在重慶雨臺(tai)山，后更(geng)名為梅花(hua)山。蔣介石題(ti)(ti)詞(ci)“勛烈常昭”，李宗仁題(ti)(ti)詞(ci)“英風不泯(min)”，馮玉祥(xiang)題(ti)(ti)詞(ci)“藎忱不死”。

    為了紀念張自(zi)(zi)忠將軍，北京、天津(jin)、上海、武(wu)漢，均設立了張自(zi)(zi)忠路。

    張(zhang)自忠將軍犧(xi)牲(sheng)后(hou)，在長山的山腳(jiao)下(xia)，當時修(xiu)建了同難官兵公墓。

    但是，我在現場(chang)沒看到原碑，只有(you)2塊1991年(nian)立的文物(wu)保護(hu)單位標識。

    在抗日戰(zhan)爭(zheng)中，中國軍(jun)(jun)隊共(gong)有(you)9位(wei)中將犧(xi)牲在戰(zhan)場（另有(you)第十八集團軍(jun)(jun)副(fu)總參謀長(chang)左權，但因共(gong)產黨部(bu)隊當時(shi)沒有(you)軍(jun)(jun)銜(xian)），其中，集團軍(jun)(jun)總司(si)令2位(wei)，軍(jun)(jun)長(chang)3位(wei)，副(fu)軍(jun)(jun)長(chang)1為，師長(chang)3位(wei)，犧(xi)牲后(hou)，他(ta)們(men)都(dou)被(bei)追贈了(le)上將軍(jun)(jun)銜(xian)。

       離開張將(jiang)軍的犧牲地(di)，我(wo)往宜城走去，路上一直(zhi)在(zai)想：尊重歷史，是一個國(guo)家(jia)起碼應(ying)該做到(dao)的事情。兒時(shi)不懂(dong)事，時(shi)常(chang)做出些不太靠譜的事兒，但長大后(hou)如(ru)果依(yi)然如(ru)故，就不像話了。國(guo)家(jia)也是如(ru)此(ci)。幸(xing)運的是，這(zhe)些年有所改變，看來是逐漸(jian)成熟了。這(zhe)是好事。但愿一直(zhi)保持下(xia)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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